猶記得大人喜歡捉弄小孩的把戲之一,即是將剛脫下襪子的腳丫子伸到孩子的鼻前,讓天真的小孩聞聞,並問:「香不香?!」小孩看大人笑的得意但又帶「邪惡」的樣子,似乎應該說:「香」,但小孩不會說謊,於是皺眉尷尬地猛笑,不知該說些什麼。
有次參加某個夏季營隊,連續數天下雨,鞋與襪子一直在未乾的潮濕狀態,也不曉得是哪位伙伴脫下鞋子,整個房間迅速地盪著特殊的氣味,帶有騷動的霉味與腳氣,不斷挑動著嗅覺神經,那縈繞於鼻的氣味至今還在大腦記憶中浸潤。
不管是走了數里的腳丫子還是帶了潮濕的腳味,分泌的汗味在襪中發酵出延伸的氣味,通常是令人避恐不及,所以大部分的人甚至不願讓情人或家人分享這特殊的味道。
腳丫子的氣味,獨成一家的特殊,是一個人不想言說的私密。
總覺得人的器官應該有多種功用吧!而坦白說腳丫子除了走路,似乎沒什麼用處,但它卻有那麼特殊的氣味,於是我總是定期且仔細地為腳趾頭化妝—塗指甲油,讓它們有精神些。
擦上指甲油,習慣輕輕搖晃自己的小腿、小腳,那用兩條紅橡皮筋綁辮子的小女孩帶我回到溪邊踢水花,一道道白燦燦的小彩虹曬在春日午後的陽光下,毫無矯飾的笑聲,跟等待指甲油晾乾的那一刻,彷彿我的人生有了變化,腳也有了自己的生命,不再附屬於個人。蒼白的腳背擦上粉紅色的指甲油,腳如穿上公主裝的優雅;當夏末腳背已曬成古銅色,塗上豔紅色或咖啡金蔥的指甲油,我的腳化身為埃及後宮裡的嬪妃,沐浴完畢,慵懶嬌媚地緩緩走出澡池。
我常在此刻,也同時想起戀穿紅舞鞋而不肯脫下的小女孩,腳於是成為小女孩的宰制者,不停地跳舞、旋轉、跳舞、旋轉……
最近吹起一股「憂鬱症」風潮,於是打算找天帶著我的腳丫子去試試指甲彩繪。
~本文已刊登於自由時報副刊
2/28/2009
我的私人美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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