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梳妝台/第三十七夜-「About Coffee」

「關於咖啡」咖啡館，不起眼地座落在金瓜石公路的轉角處，大雨滂沱的傍晚，一個背著黑色包包的女孩子走進「關於咖啡」。

電子琴前坐著一個綁著低垂馬尾的男子，頭髮有些灰白，忘情地彈著有點緬靦的樂音；她站著，這是她的第一次，走進這裡，她環顧著四週，她身上帶的一千一百元應該夠吧！

藍色的牆面，到處是粉筆簽名或是類似抒發情感的留言如「有你，才有生活」、「ooo到此一遊」、「時間是解藥」等等。

用麻布袋捲成的窗簾、鋪在長長木凳上的麻布袋及放置各處的雜誌有些散亂，入口處的沙發是整個咖啡館最舒服的位置，昏黃的立燈靜靜地佇守，無人坐的沙發，顯得有些孤單。

「妳是來躲雨的嗎？」老闆問。

「我是來喝咖啡，上廁所的。」她答。

「上廁所，不一定要喝咖啡。」老闆回答。

「我是來喝咖啡的。」

落單的她選擇了另一個較不舒服、椅子較高的餐桌，她點了慕藍諾咖啡，腳往前一伸，好驚喜！是裁縫機的踏板，馬賽克拼貼的桌面讓人看不出來是裁縫機改裝的桌子；面向牆壁的她，看不出來是什麼心思，她沒說話，隨意翻著雜誌，偶而望向前面或左邊的窗外。

大部分的人都對這家咖啡店感到好奇，通常第一次來到這裡的客人總會跟老闆攀談，詢問開店的動機或閒談咖啡，這次，這個女孩不同，她只是點點頭，點了杯慕藍諾，咖啡送來後，她也不急著喝。

她不是來喝咖啡的。

老闆跟彈琴的馬尾男子用台語交談著，好像兩個不熟的朋友嘗試打開話題，多麼奇怪，「關於咖啡」裡不同的思緒被綁在琴聲裡，絕不是那種慵懶的爵士樂或是清柔乾淨的鋼琴聲，卻跟她點的慕藍諾剛好有默契；慕藍諾用簡單透明的小玻璃杯裝著，沒嘗試過的人一定以為那是香草冰淇淋或是冰的濃縮卡布其諾；上層白色奶泡慕斯的小甜與玻璃杯底，黑咖啡的苦，搭配強烈，卻剛好解膩。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突然起身，往外跑去，在微微細雨中跑向一個男子，看得到那個男子眼鏡下的笑意，想必那個女孩臉上的表情也是如此。他跟她擁抱，她突然又跑回咖啡店，付了錢，這次她撐了傘迎向那個男子。

如果她真的沒付錢，也沒回頭，就離開「關於咖啡」，老闆也不會追出來；對於「關於咖啡」，對於老闆，她從雨中來，向雨中去，終究隱身於愈來愈濃的大霧中。。

她在「關於咖啡」等候生命中的那個男人。

金瓜石的夜快來臨了，淡紫色、淡灰色的雲層互染成一片飄飄的幕簾，往下垂於山谷裡，山谷裡的基隆港灣，點點燈火讓人分不清楚是遠方的漁火還是岸邊的街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