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起紙筆,突然找不到每次伴隨文字的音樂,自己莫由的緊張起來,心裡竟然焦急要如何開始,也不知從何時起,自己已被習慣寵壞~
台北的秋天讓人飢渴,生活不該繼續麻木,他想。
他生氣、他憤怒,因為每個人有每個人生活的難處,
她沒有理由及權力要他無限期的等她「準備好」。
從梨山回台北的他,約了她一起吃麻辣火鍋,她如往常握著他的手,心疼他的右手掌心長了一個新繭,人也曬黑了。她一向感謝他給了她自在做自己的空間;她覺得自己很幸運,當別的男人天天沈迷於上網打電動,他脫下領帶、捲起袖子,在梨山果園裡除草施肥接枝,當別的男人騎摩托車上下班時,他已經靠著自己的才幹賺得了房子、車子。這樣的好男人,炙手可熱,她明白很多女人必是帶著欽佩和崇拜的眼光暗戀他,虎視眈眈想趁虛而入,但他並沒有被拐走。
加了中藥的補味,火鍋的湯頭滋養,他夾了白菜跟羊肉放進鍋裡,隔著白濛濛的霧氣與喧鬧的交談聲,他提高聲量對她說:「我對於愛情有了穩定的渴望.....。」
她靜靜地垂下眼瞼,透明熱氣仍不斷往空氣中竄。她開口:「我愛感情中的激情部分,愛情只有沒走入婚姻時,才能萃取激情--思念的極致。」他緊握著拳,指尖壓著掌心的繭,被激怒的口氣:「激情就像麻辣鍋,偶而為之是一大樂事,若天天來一鍋,恐怕再強的腸胃也無法消受。我也有七情六慾,該值得一個為我守候的家。」
不再退讓,他的手抽離她的手,交叉在胸前,他的頭往餐椅背靠,仰145度角望著頭低低的她。現在的他有車有房、不酒不煙不賭、事業有成、談吐不俗、努力認真、紳士理性,就這幾點,有多少女人搶著要嫁,她卻還將結婚生子當成申論題,絲毫未注意到他已將兩人的關係轉成是非題。「要不就結婚,要不就分手,擇一吧!」這不是求婚,是威脅,火鍋裡超過100度的湯繼續滾沸,翻動著已繃開蛤蜊的蚌殼。
這火鍋約會,是攤牌。麻辣湯頭好辣,連白菜也浸染了嗆辣,她一向不擅吃辣,於是紅了眼眶,想起席慕容的「渡口」:
她一串一串的淚滴到碗裡,不是要惹他憐愛,也不是因為他的強勢,她只是不確定他們之間的愛,堅定到足以克服兩人南轅北轍的生活型態與結婚將帶來的煩憂與束縛。她認為愛,並不會讓事情變得簡單容易。他卻深信,婚姻不會比經營果園困難。
一切的美好即將走入漆黑的隧道。她卻兀然發現,若生命的開始與結束,就像一棵樹,有些人屬於落葉喬木,若你注定是落葉,卻不捨葉落的離別,肯定是痛苦的。但若將葉離枝當作是下一次蒼綠的開始,那麼葉落轉換時的離別,就是下次緣分的開始;當她的心思抽離舌尖的麻辣感覺,她感受到在失去與將失去之間,也是「化作春泥更護花」的浪漫,正如楓葉離樹前,詩意的楓紅。
少有人在分手時刻突然升起這樣「離經叛道」的想法吧!也許這也是他當初解釋她對愛情堅持與瘋狂的理由,但是誰能一直在瘋狂的軌道下安然無恙?他原以為,她的瘋狂來自她對他深刻的依賴與愛戀,可是在今天的場合,她的想法卻變成了令人不敢恭維的任性。牆上的溫度計,明明跟夏天差不多,卻再也隱藏不住他心底的涼意。
掌心的繭不再是他們未來的印記,無法放在心裡的遺憾,似凝眸處的新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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