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6/2009

Zero Coke拉環

她一直不明白收藏家為何喜歡孟克的「吶喊」,不安線條下,全身震顫的驚嚇慘黃面孔,有如一具骷髏。在九十度敬禮的那剎那,她突然明白那不解的鴻溝就是她跟收藏家的分野,也是她跟他永遠跨不過的距離。

她對他說:「送我一個禮物吧! 可以隨身攜帶的小東西。」 她不曾一次開玩笑跟他要禮物,有時她也會在msn或往返的信件裡順道一提,她想,如果他真的送她一件禮物,至少表示他有把她放在他的心上。「不用名牌,但要可以隨身帶的小東西」,她暗示,他的禮物是她幸福護身符,但他就是從沒把這樣的一句話聽進去。

那天她接到他的電話,說是剛從新竹回台北,在趕回家吃晚餐前想跟她聊天喝咖啡。他認真地詢問:「畫廊附近有可以坐下來、好好聊天的咖啡館嗎?」她瞄到他手裡拿著一罐Zero Coke,所以微笑地回答:「畫廊裡有販賣部,在裡邊喝就好。」她並沒有帶他去販賣部而是帶著他在畫廊裡逛逛,她介紹了幾位還未有名氣的藝術家作品,他認真地看畫,她在一旁靜靜地等,就如往常她總是安靜地配合他的奔波與忙碌,而此時此刻,這種靜默比平常會面時的四目相對,無處可躲的窘境平和許多。

藝術就是有安撫人心的效能,只是不曉得可否挽回他們之間的疏離?。

他如誠懇的學生賞完所有畫作,轉頭對她說:「妳怎麼裙子穿那麼短?在畫廊上班都得如此嗎?」「我個子矮,裙子穿短些,比較襯。」其實每次他回台北逗留的那幾天,她總是特別打扮,隆重地像出席名藝術家畫展開幕,即是為了他可能現身於畫廊作準備,只是他從來沒有出現,看來她的品味也跟他不對味,亦是不知從何時起,他開始挑剔她為他做的一切。

走出畫廊,暑氣已從空中下沈至柏油地面,但不停歇的熱燥跟刺眼的藍天還是到處扎人,她的心頭一緊。他該走了,她對開著車的他說:「Zero Coke的拉環呢?」他從口袋掏出一只霧面金屬的拉環遞給她,說:「妳一點也沒變,還是那麼細心,幫我丟到垃圾筒。」

她緊緊握著套在右手無名指僅有的禮物,像日本女子似地敬禮,恭送他的車轉出巷口,就像她對待每位來到畫廊的收藏家。

第一次他到她工作的畫廊,時尚的Zero Coke戒指,最後一次見面的伴手禮。

0 意見:

 
template hacks by: [ METAMUSE ]